腊鱼的叹息
拾掇光阴的碎片,努力拼凑着关于一条鱼的记忆。
——题记
“老板,就这条!”
新鲜的鱼,在红色的塑料袋里摆动有力的身体,袋子摩擦,簌簌作响。
“哗…哗…哗”,水龙头喷出水流,把鱼身上的污垢一冲而净,刀顺着鱼身刮,透明的鱼鳞悉数落在砧板上。取出内脏,仔细抹上腌料,挂在房梁上。锅里正煮呢,似乎水蒸汽都沾上了肉香。切片,爆香,洒上小葱点缀,幸福的味道在屋内氤氳,盘旋。
“干杯!”“新年快乐!”
每逢过节胖三斤,佳肴肯定是重要的一环。端午的粽子,中秋的月饼,还有过年外公做的一大桌子菜!他的手艺是极好的。虽不算上何等惊艳,但能从他的菜中看到大气、豪放,也能尝出家的味道。外公不擅表达他对后辈们的爱,只能把爱腌入腊鱼腊肉,炖入肉块,炒进时蔬。
他做起菜来极为认真,像是在制作一件艺术品。刀起铲落,麻利干练。这边锅里炒着,那边锅里炖着。厨房里,他从容有序,快而不乱。每分每秒都充斥着烹饪的香气。做腊鱼,他更是手拿把掐。腊鱼经过时间的沉淀,肉中的水被盐顺走,加上风的配合,只剩下一片很咸的带着腥味的肉干。外公腌鱼不拘小节,所以肉上往往有几片鱼鳞。鱼腥,所以腌制需要重盐,而且几乎没有水分,就像在嚼齁咸的木条,往往我只敢小小地撕咬下一小条肉丝。但妈妈很爱吃外公牌腊鱼。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时我总会问她:“不咸吗?”“不咸”她总答。
腊鱼挂在大山老屋厨房里,它的食客不仅是我们,还有黄鼠狼。“它从屋顶的洞口钻进来,爬到那梁上,没有声音哟,啃几口就跑没影了。”外公边绘声绘色地讲,边指着腊鱼身上的牙印。
……
时间就是那黄鼠狼,叼走了光阴,来得快,去无踪……
渐渐地,我长大了。但病毒像厚厚的城墙阻挡了我们不多时的团聚。鱼啊,孤独地悬在梁上。寒风啊,灌入破旧的屋顶,带走屋内的热气。电灯下红红的桌布,也没有了过年的感觉。黄鼠狼都不忍心来偷吃鱼了。无形的墙啊,一隔就是三年……
时间带走了病毒,带走了老屋,也带走了外公。
外婆搬新家了。崭新的厨房里,没有之前的大梁,也没有漏风的大洞,很温暖,有先进的家电,明亮的灯。这么好的条件,要是外公能体验一下该多好啊!腊鱼挂在晾衣杆上,上面仍然粘着几片鱼鳞。“他之前身体还好时,还教我做腊鱼呢。这些,是他和我一起腌的。”外婆指着腊鱼,两分激动,三分悲伤,五分思念,眼眶微红……
年前,重回大山老屋,站在熟悉的小巷,昔日的房子已拆除。巷子口再没有水果摊的香气,没有卖鱼的大叔,也没有了匆匆赶回家过年的人们;只有雪,白白的雪,漫天的雪。大门拆了,墙倾斜了,房梁断成一截一截的,倒在客厅中,盖上了厚厚的雪。厨房没有了,再也看不到梁上的腊鱼了,也再回不到过去的光阴中了。
又是一年年夜饭,腊鱼蒸好了,我竟吃完了几大块,不过再咸,也没眼泪咸。
作者:初2025届16班 鄢语涵
指导教师:吕世强
【作者简介】
鄢语涵,乐山外国语学校初2025届16班学生,共青团员,校级“三好学生”。时常笑意粲然,一脸的阳光甜蜜着成长的时光。爱好阅读,擅长舞蹈,迷醉音乐。
创作感言:最真实的生活体验,最能打动人心。